小说连载爱又如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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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▲画:陆梅)

爱又如何

张欣

一切恢复到原先的生活轨迹之后,可馨去找了几次工作,都不尽如人意。加上她是学中文的,选择的范围也并不广泛,最终去了《女人女人》杂志社做编务工作,月薪八百。想到家庭一半的担子,可馨也就不挑拣了。

又成了朝九晚五的打工一族,可馨似乎轻松了许多,每天一大早往杂志社赶,擦桌子、扫地、打开水,拆看来稿,选出稍有基础的稿件送给编辑大人。

沈伟见她最终未去贸促会上班,疑虑不攻自破,仍旧对可馨恩爱有加。

干了一段时间,可馨就感到进项太少,过去在出版局,工资收入不见得多,但总有各种各样的福利填补空白,而这里,八百元是干手净脚的,每天累得半死,不会多出一个大子儿。短暂的充实感消失之后,可馨又有了新的失落,那就是自己挣钱太少。

人际关系方面,是可馨不习惯的冷漠,每个人各管一摊事,杂志社挂在一个广告公司的下面,人马均是招聘而来,彼此的联系非常松散。

一天下班之后,所有的人相继离去,可馨在清理办公室时,无意中发现本刊去年的合订本,便坐下来翻看,静心研究下来,发现稿件的整体水平不高。于是突然想到,自己为什么不用笔名写稿呢?也是挣钱的一个重要手段。

当晚回到家中,与沈伟草草吃了晚饭,便把自己关进卧室之外的另一间房,铺上稿纸,冥思苦想,憋到半夜三更,总算写好两篇有关女性的千字文。

笔名方面考虑良久,最后决定用,李香君,看上去也还别致,风雅。

第二天,可馨将稿件混进自由来稿之中交给编辑,而后密切观察事态发展动向。数日之后,李香君的稿子居然顺利通过三审,得以签发。

这一结果极大地鼓舞了可馨的斗志,以至于每天晚上她都在客房里铺排得到处是稿纸,挖空心思地写专栏稿。

为了不暴露身份,稿费是寄到沈伟那里的。

一天深夜,可馨照例在奋笔疾书。沈伟揉着眼睛进来,不以为然道,“如此小儿科的东西,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热情?!”

可馨头都不抬道:“我要挣钱,不想进文学史。”

沈伟低声道:“你知道我们多久没在一起了?”可馨道:“不是天天在一起吗?”沈伟道:“我是指……”可馨明白过来道:“我最近有生存危机,所以清心寡欲,造爱也不会有感觉。”

沈伟叹道:“早知如此,当初真不该让你辞职的。”

可馨不无得意道:“收到稿费是什么心情?”沈伟道:“每张汇款单不超过八十块钱,牺牲掉我们多少良宵美意?!”可馨转过身来逼视沈伟:“我们是跨世纪的一代,不可能永远捧着金饭碗,未雨绸缪,你应该明白其中深刻的道理。”

沈伟道:“这的确是一个哲学命题,作为跨世纪的一代,我认为我们应该着重于人格的重建、信仰的重建。”

可馨几乎背过气去,做出一个请的手势:“你可以到隔壁房间去重建,我得把稿子赶出来,明天准时上班。”沈伟无奈地走过去亲了可馨一下,恋恋不舍地离去。

日月穿梭。

自从天宜得过那场伪脑膜炎之后,可馨就结束了掉以轻心的日子。她常常会神经质地打电话到家中询问天宜的情况,连母亲都烦了:“你要是不放心,接回去自己带好了。”可馨不敢再罗里罗嗦,便抽空跑到幼儿园去探望天宜,常常是晚饭后发水果、做游戏,老师也只让可馨蹲在窗外,伸出半个脑袋往里瞧,不许惊动天宜和其他孩子。

天宜没有医疗保险成为可馨的心病。沈伟的能力又是“有限公司”,指望不上。

有时可馨会靠在卧室的床上发呆,忧心忡忡,对看报的沈伟说:“我看天宜大头虾的样子,一点没心眼儿,会不会不到十五就失贞?!”

如果是爱宛听到这话准会骂她无聊过头。

沈伟却说:“这倒是个好题目,从社会学的角度看少女过早失贞。”

可馨横他一眼道:“还有什么事没有哲学意义?你上厕所总要拿本书没有哲学意义了吧?!”

沈伟平和道:“你要原谅我这段时间的偏颇,因为最近我写了几篇这一类的理论稿寄到报社去,又有同学在那里当编辑,稿费虽然没你多,但保持了一定的格儿。"

可馨忍不住冷言相讥:“横竖我们是没有格儿的,要不怎么能衬出你的深刻呢?!”

然而不久,沈伟的稿件如数退回。

他不服气,又改用王国维的笔名重新寄出,再一次东游列国,还是完璧归赵。

沈伟回家发牢骚道:“这个社会都堕落成什么样了?!稍微有一些思想水准的文章不能发表,泛情滥爱的东西倒是大行其道。”可馨气道:“你说谁泛情滥爱?”沈伟理直气壮道:“你写的那些文章有多少哲学意义、理论价值?”可馨道:“可我这是真情实感,现代人受到来自各方面势力的挤压,需要的就是这种真情实感。”沈伟冷笑道:“别不承认了,现在的报刊杂志全走的是地摊儿路线。”

可馨知道沈伟为退稿的事不开心,耐着性子说:“你自已是不是也得调整一下思维角度,总不能全怨别人吧?!”

“我再调整,也没有他们的素质和水准下降得快。”

“你怎么像女人似的?”

“我像女人?!我当然没有洛兵像男人了。"

“你想吵架是不是?”

“是。我就是想吵架,我心里闷,我喜欢悠闲和安定的生活,讨厌这种风雨飘摇!你当时为什么要打破我们家的理想结构?!你不应该辞职!”

“我现在想说,你连女人都不如。”可馨没有大喊大叫,但还是摔门出去了。

她一个人在大马路上徜徉,既不会去找爱宛,也不会去见洛兵。这段时间的磨砺,她已经能够独自对待烦恼了。她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沈伟会这样脆弱不堪,他们在恒温下培植的爱情显然无法适应风云变幻的世界。

假如他们只能用互相发泄不满和刺伤对方来维持一种平衡,那么爱又怎么样?不爱又怎么样?!

一天下午,可馨在班上校对稿件,因为印刷厂要得急,她看稿看得眼花了,脑袋也大了一圈。

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,作为编务的可馨,每天不知要接多少电话,几乎没有自己的。因为落草为寇,可联系的人就更少了。但是这个电话却是找她的。

对方的声音既陌生又熟悉,一问,才知道是菊花,菊花原来是天宜的小保姆,可馨还没生天宜时,菊花就来了,当时又穷又土,连换洗的内衣裤都没有。

但是菊花人很勤快,无论叫她干什么事她都痛痛快快地答应,并且立刻就去干。

菊花不仅能干而且仁义,每回可馨给她自己的旧衣服,她都是感激涕零,逢年过节回乡下看看,天宜穿小了不要的衣服,装奶粉的空罐子,断胳膊断腿儿的布娃娃和小猫小狗她都洗干净,装进包里扛回家去。说是给她姐姐,她姐姐也刚生了孩子。

菊花把天宜带到三岁才离开。她就是本地人,家在珠江三角洲的一个小镇上。

菊花在“可馨姐,我要请你吃饭。”可馨道:“今晚回家去,我们一块吃吧。”菊花道:“不,我请你在外面吃,我打电话给沈伟大哥才知道你现在的电话,我已经跟他说你不回去吃晚饭了。”可馨没办法,只好答应了。菊花立刻说:“我六点钟来接你。”接着又核实了一下杂志社的地址。

放下电话,可馨想,菊花一定挣到钱或者嫁了个乡镇企业家,现在到市里来办事,便换上他们那些人认为好看的时装,比如衣领上挂着塑料珠子什么的,而后在大排档请旧时的主人吃顿饭,找到所谓真正的平等,以了却以往三年多内心的失落。不过菊花这个人还不错,可馨认为可以给她这个面子。

菊花也不是不精明的,她很快就适应了城市生活,由于可馨在出版局工作,常常带一摞摞的书回家。菊花读过中学,也就整天捧着琼瑶什么的乱看,有时连饭都忘了做,胆子也越来越大了。

先是召集她家乡出来的小保姆在可馨家聚会,后来发展到自学家中的一切电器。从安全出发,沈伟不许菊花用电器和高压锅之类,做所有的家务都是手工,为这事可馨提出过异议,都被沈伟一一驳回。但有一次可馨回家,在楼梯口就闻到一股焦糊焦糊的味,回到家中,看见沈伟大声训斥菊花,原来菊花私自用电饭煲,发现开关自动跳阀之后,锅里的饭并没有熟,便自作主张用火柴棍支起自动开关,直烧到连饭带锅全部变成黑色。

沈伟认为这些恶性事故的出现皆因可馨怂恿菊花看书,人怎么能看书呢?人都是看了书才学坏的!可馨道:“你这样说不公平,为什么我们能看书菊花不能看?!”沈伟道:“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,人和人就是不一样,我们请她来不是看书的,是来带天宜的。”可馨道:“我可以批评菊花不要看书误事。”沈伟道:“我要把书柜都上锁,不许她看书。”可馨气道:“你也不是什么世袭的贵族,干吗对下人这么凶恶?!”沈伟道:“我当然不是贵族,只有贵族才对下人宽容体恤呢。”

两个人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,菊花则跑到她和天宜的那个房间一个劲地哭。不一会儿天宜跑出来用小手打沈伟的腿。家里简直乱成一锅粥。

但这件事显然深深地刺伤了菊花。风暴过去,沈伟就把一切都忘了,但是菊花对他的态度变成了一种生分和客气。菊花甚至单独对可馨说过,你为什么不跟洛兵大哥结婚呢?

然而对于可馨,菊花却显现出一种交颅换颈般的情谊。比如有段时间沈伟在党校学习,她便担起所有的家务重担,的确是里里外外一把手。有一回可馨得了一种很怪的皮肤病,所有的西药都不管用,菊花居然连夜赶回家乡刨来许多中草药,熬成汤给可馨洗,来回坐长途车把两只脚都坐肿了(当然那个药汤并不管用,后来还是在中医研究所治好的)。

有一年春节,王处长和杨副处长来拜年,走后菊花提醒可馨杨副处长阴险。现在看来她还相当有预见性。

菊花走后,可馨收拾她用过的衣柜,衣服已经搬空,只剩下两盒椰丝蛋卷。可馨记得这是前一天晚上沈伟送给菊花的。她却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了这份施舍。

往事如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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